10月26日下午，科融环境徐州总部。 新京报记者 朱星 摄

　　11月9日，山东聊城周公河湿地施工现场。科融环境原本中标该项目建设，但最终因双方分歧而终止合同。 新京报记者 朱星 摄

　　11月17日，徐州科融环境资源股份有限公司（简称“科融环境”,股票代码：300152）免去了公司副总经理谢伟的职务，这是其继免去总经理、副总经理及财务负责人之后的又一次高层人事变动。自今年6月份科融环境实际控制人变更后，公司管理层更迭持续至今。

　　11月8日-10日，新京报记者赴山东聊城调查，科融环境2015年5月中标的山东聊城市节能减排财政政策综合示范城市72亿元PPP合作建设项目，已过去一年半。

　　聊城市相关负责人告诉新京报记者，和科融环境的PPP合作已经终止。

　　参与聊城PPP项目的科融环境内部人士透露，中标的PPP项目，一些是没办法用PPP模式做的企业内部项目，还有一些项目经调查发现，在当地已经竣工。该人士还称，截至目前，科融环境中标的72亿元PPP项目，没有任何项目开建。公司负责聊城PPP项目的小组已经撤离当地。

　　科融环境11月19日在回复新京报记者的邮件中表示，关于聊城的PPP项目，公司还在积极跟聊城方面进行沟通协调，所以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后续如有明确进展，公司会及时进行公告。

　　10亿周公河湿地项目遭终止

　　山东省聊城市，黄河和京杭大运河在此交汇。对于科融环境而言，被誉为“中国北方的威尼斯”的聊城，将其成功推上PPP概念股，登上资本市场的风口。周公河湿地建设项目曾经是科融环境成为PPP概念股的一个强力支撑。

　　今年4月23日，科融环境公告，公司中标聊城市周公河湿地建设项目，最终预计投资额为10.83亿元，年投资收益率为7.8%。

　　科融环境在4月的公告中称，本次中标项目采用PPP模式合作，建设资金需求量大且项目建设期需要公司承担项目相关的融资安排。

　　“此次中标项目投资金额约占公司2015年营业收入的108%，如项目能够顺利实施，公司后期的建设和运营业务将大幅增加，对公司本年度及未来较长时间内的业绩都会产生积极影响。”科融环境在公告中表示。2015年，科融环境的营业收入为9.99亿元。

　　此外，科融环境还希望该项目能够为其后续PPP项目的落地和运作积累经验，打下良好的可复制基础。

　　7月27日，科融环境公告，其今年4月获得中标资格的周公河湿地建设项目，由于和招标人未就合同的主要实质条款达成一致，双方同意终止周公河湿地建设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项目进行合作。

　　科融环境内部人士对新京报记者透露，双方主要在投资收益方案的确定上产生重大分歧。其表示，聊城市政府按照传统的财政管理方式去看待和社会资本的合作，在实现将债务转移的基础上，仅将与社会资本的合作定位为开拓融资的渠道，将年化投资收益率理解为银行借款利率。

　　11月18日，聊城市财政局副局长李玉强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合作双方在合同条款上无法达成一致，是导致合作终止的主要原因。李玉强是聊城市PPP项目和科融环境对接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山东正信招标有限责任公司发送给科融环境的告知函显示由于已经超过90天的投标有效期，科融环境仍未和聊城市财政局签订合同，科融环境被取消了该合作项目中的中标资格。

　　聊城72亿PPP合同屡使科融环境涨停

　　周公河湿地建设项目只是科融环境中标的聊城市72亿元PPP项目中的一个子项目。

　　2015年5月，科融环境公告，科融环境及其联合体山东华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华禾生物”）中标聊城市节能减排财政政策综合示范城市PPP合作建设项目。

　　此前在2014年10月，国家第三批节能减排财政政策综合示范城市评选中，聊城市成为山东省唯一入选的城市。聊城日报报道称，聊城市将争取国家和省补助资金57亿元。

　　科融环境称，中标项目预计投资额约为72.49亿元，项目涉及烟气治理、水治理、湿地治理、节能及监测等，中标项目预计2017年底前实施完成。

　　在该中标公告发出后，科融环境于2015年5月26日复牌，之后连续4个交易日涨停。

　　2015年6月6日，科融环境公告，董事会审议通过了《关于签署PPP项目合作协议的议案》，公司及联合体华禾生物与聊城市政府，就聊城市节能减排财政政策综合示范城市PPP合作建设项目事项开展合作，并签署了相关合作协议，约定建设年度为2015年至2017年，采用PPP模式。聊城市财政局负责依据相关政策及时足额拨付合资公司参与项目的中央及省奖补资金。

　　科融环境在公告中表示，该项目的实施将会为公司逐步打造符合PPP模式的大环保金融平台，实现金融闭环，为公司快速复合式发展打下基础。

　　同月18日，科融环境发布公告，拟变更公司名称，由原来的“徐州燃控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更为现名。

　　其解释更名原因是：公司经过战略转型，已经发展成为集烟气治理、水利及水环境、生态环境治理、固废污染物处理、节能服务等业务于一体且在上述领域都具有核心技术的综合环境治理上市公司，为使公司名称更能贴切地反映现在及未来从事业务领域，故更改公司名称。

　　2015年8月19日，科融环境更名成功。得益于和山东聊城的72亿元PPP合作协议，科融环境成为市场上被追逐的PPP概念股。

　　今年8月29日，媒体报道称，PPP的顶层设计正在加速推进，相关部门已经展开PPP改革工作调研，包括税收优惠政策、财政管理办法在内的一揽子政策已在酝酿中。

　　受此利好消息影响，当日科融环境以涨停收盘，并于随后的两个交易日分别上涨逾4%。9月6日，当PPP概念掀起涨停潮时，科融环境又一次封死涨停板。

　　公司内部人士：目前科融聊城PPP项目没一个开建

　　和资本市场的热捧相比，科融环境的聊城PPP项目却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科融环境内部人士告诉新京报记者，截至目前，科融聊城PPP项目还未开建任何一个项目。

　　在和聊城市签署PPP合作协议后，2015年7月20日，科融环境董事会通过议案，同意和华禾生物、聊城市财信投资、山东佳苑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联合出资，设立聊城市科融环境资源有限公司（简称“聊城科融”），负责聊城市PPP合作建设项目的实施。

　　科融环境出资2000万元，持有聊城科融40%股份。科融环境表示，通过聊城科融实施聊城市PPP合作建设项目后，预计将会对公司本年度以及近年内业绩产生重大影响。

　　11月9日，参与聊城PPP项目的科融环境内部人士透露，公司副总经理邓学志担任聊城科融总经理，是科融环境在聊城PPP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据其透露，公司和聊城市签署的框架协议，只是一个大的合作意向，具体的项目建设还需要一个个谈。科融环境为了聊城PPP合作，形成了一个常驻聊城的5人团队，此外，外部支援人员约10多人。

　　该人士透露，2015年5月，聊城市财政局提供了一版PPP中标项目清单，共计40个项目；同年7月又提供了一版PPP项目清单，共39个项目。该人士称，这是政府方重新梳理后可以做PPP项目的清单，两个版本项目差别较大。

　　科融环境内部人士向新京报记者提供的项目清单显示，聊城市财政局提供给科融环境的第二份中标清单，项目包括聊城市重点排放企业和水、气环境治理项目、交通清洁化项目以及节能减排能力建设项目。

　　上述人士称，聊城市财政局提供的项目中，公司经过内部排查后，发现有的项目无法用PPP模式做，像聊城市一些能源企业的设备升级改造；有的项目是已经竣工或者正在建设。他分析，可能是部分企业希望再通过PPP模式，申请获得PPP财政奖励。

　　在其提供的清单中，像聊城市鲁西化工集团-机组提标改造、聊城恒通热电有限公司-脱硫脱硝除尘建设工程等企业烟气治理，都属于企业脱硫设施改造。

　　北京国家会计学院教授崔志娟接受新京报采访时称，企业内部的排污设施直接改造，不属于公共服务领域的项目，不能使用PPP项目。崔志娟是财政部PPP中心项目评审专家，主持广东佛山地铁2号线PPP项目咨询、竞争性磋商等工作。

　　崔志娟表示，PPP是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在公共基础设施中的一种项目融资模式，管理社会资本和政府合作，参与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而不是参与某一家企业的内部排污设施的改造升级，那是企业自身需要做的事情。

　　前述科融环境内部人士介绍，除了一些没办法用PPP模式做的企业内部项目，还有一些项目经调查发现，在当地已经竣工。

　　项目清单中的聊城市嘉明国环污水处理有限公司-聊城市嘉明污水处理厂工程，项目要求新建污水处理厂一座，设计处理能力2万吨/天，项目总投资7238万元。新京报记者11月9日走访发现，该污水处理厂位于聊城市嘉明经济开发区内，已经建设完毕并开始运营。该处理厂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该厂2015年已经建成投入使用。

　　上述科融环境内部人士透露，2015年7月，在聊城市莘县人民政府，莘县政府官员和聊城科融主要负责人召开过一次PPP项目对接会。莘县中标清单项目共5项，其中可发展PPP项目仅1项。

　　知情人透露，莘县徒骇河城区段湿地生态修复工程已经完成，上报是希望申请有关方面财政补贴资金；莘县污水处理厂提标升级改造项目已经完成；而另外两个项目则是企业项目，一个已经完成，一个未进行沟通。

　　11月10日，新京报记者在莘县县城走访发现，县城徒骇河城区段，从蔡庄桥到郑庄桥段，河两岸已经建设了休闲公园，完成了绿化工程，并装了观赏路灯。

　　仅可以实施PPP项目的是一项人工湿地升级改造项目，虽然未列入节能减排示范项目清单，但莘县计划用PPP项目进行合作建设。

　　科融环境内部人士透露，在排查了一些项目后，聊城市方面和公司计划以周公河湿地项目打头，开展PPP合作建设，重新进行招标、签订合同。但最终，周公河湿地项目也无疾而终。

　　上述内部人士透露，截至目前，科融环境中标的72亿元PPP项目，没有任何项目开建。

　　聊城方面称，与科融合作已在两个多月前终止

　　科融环境内部人士称，周公河湿地项目的失败，致使公司和聊城市相关部门之间的信任基础丧失。之后，双方未就其他的项目开展实质性的合作。

　　另一位科融环境内部人士表示，今年8月以后，科融环境在聊城的PPP业务就处于停滞中。目前，科融环境常驻聊城的团队也已经撤离当地。

　　该人士透露，聊城科融一直处于筹备状态，虽然完成了公司名称核准等前期准备，但一直没有注册下来。“聊城所有办公用房和居住用房均已退租”。

　　11月18日，聊城市财政局副局长李玉强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聊城市和科融环境的PPP合作，已经在两个多月前终止。

　　科融环境及相关方和聊城市财政局签署的PPP合作协议显示，聊城市财政局为72亿元的PPP合作建设项目的采购人，李玉强代表聊城市财政局在该合作协议上签字。

　　李玉强未透露更多的终止合作的原因。其表示，在节能减排上山东和国家开发银行等有合作，银行提供的资金更有优势。关于72亿元的协议，李玉强表示，该协议只是一份合作协议。

　　科融环境内部人士称，合作失败，一方面是政府方面只是把社会资本定位为资金的提供方，并没有考虑社会资本方的利益诉求和承担的风险，最终双方对收益模型存在巨大分歧；另外一方面，科融环境各方面都没有做好准备，有一个想做投资项目的内心，但是资源组织和资金配套上难以及时到位，最终导致了政府方的不信任。

　　科融环境：还在和聊城方面沟通

　　关于聊城PPP项目的进展等问题，11月17日，新京报记者发采访邮件至科融环境。11月19日，科融环境就相关问题做出邮件回复。

　　科融环境称，公司刚经历了管理团队的各种变动，现在新管理团队已经全面接手，新管理团队正在对之前公司大股东和管理团队所开展的业务包括项目进行梳理，但有一个重新梳理的过程。

　　今年6月，科融环境更换实际控制人，新的实际控制人入主后，重组了公司董事会，并解聘了多名原高管。截至11月20日，科融环境原总经理李贵蓉、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彭育蓉、副总经理谢伟相继“因公司经营管理需要”被免职。（详见新京报10月31日《科融环境人事变动调查》）。

　　科融环境在回复给新京报记者的邮件中称，关于聊城的PPP项目，新管理团队也发现了一些存在后续需要沟通协调、解决处理的问题。公司还在积极跟聊城方面进行沟通协调当中，所以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后续如有明确进展，公司会及时进行公告。

　　关于聊城PPP项目有哪些已经在开展，以及进度如何等问题，科融环境在邮件中未做正面回应。

　　“上市公司在完成人事调整后，重心已放在经营方面，未来将进一步完善激励和用人机制、进一步提升公司财务和经营管理水平，盘活资产、降低经营风险。新股东和新管理团队进入后，四季度公司加大了催款力度，回款力度比以前力度都强，因此公司经营和业绩各方面都在积极地改善。”科融环境在邮件中表示。

　　新京报记者获悉，11月初，科融环境新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毛凤丽和部分高管曾到聊城就PPP项目和政府方面进行沟通。

　　在回复新京报记者的邮件中，科融环境未正面回复该次沟通的情况。

　　8月3日，有投资者在互动平台上提问，周公河湿地项目没了，山东聊城72亿的PPP项目是不是也没了？科融环境回复称：“聊城环境综合治理项目正在推进中。”

　　9月7日，投资者在互动平台上提问称，72亿订单是要到2017年项目执行完毕确认收入呢？还是今年就会确认部分？预计该项目毛利会有多少？科融环境在9月13日回复称，聊城PPP项目收入确认进度需根据具体单个项目实施进度情况确定。目前尚无法估计整个项目的毛利。

　　科融环境三季报显示，公司前三季度实现营收5.85亿元，同期净利润亏损3001.44万元。当时科融环境在三季报中表示，公司及相关方和聊城市签署的总投资约72亿元的PPP项目，“正处于推进中”。

　　新京报记者 朱星 山东聊城、北京报道

　　（赵毅波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