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天然气交易中心建设经验借鉴
从2016年开始，美国逐步由能源进口大国转变为能源出口大国，长期以来的“能源独立”战略逐渐得以实现。其中，天然气产业表现更为突出，特别是以页岩气为代表的非常规气的大量生产和供应成为美国能源独立的“引爆点”，而美国自80年代就开始建设的国内天然气交易市场也为其能源独立做好了充分的基础设施和交易平台的准备工作。
美国是全球最早建立天然气交易中心的国家之一，天然气交易中心建设的历程长达30年之久。其天然气交易中心的建立主要是伴随着美国能源监管部门对于天然气市场监管政策的改变而逐步发展起来的。
应该说，放松管制一方面促进了天然气供应，另一方面又刺激了市场需求。生产者为获取比长期合同更高的销售收益、消费者为降低购买成本、中间商为谋取价差利润，以上因素叠加催生了天然气交易中心的产生。
(一)逐步放松天然气价格管制，培育自由竞争的市场环境
1978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天然气政策法案》，法案提出的主要措施可以概括为：第一、逐步放宽对天然气进口价格管制，到1985年彻底取消管制；第二、为买卖双方提供更大的交易灵活性，通过自由竞争来替代价格管制；第三、鼓励管道运营商提供基于公开准入原则的运输服务。在《天然气政策法案》实施后，美国天然气市场形成了较为开放、灵活的结构，为天然气交易中心的成立奠定了重要基础。
(二)经过一系列改革，美国天然气市场发展到较为成熟的阶段
经过一系列改革，在天然气供应侧，天然气生产商尽可能降低成本、发掘潜在需求、努力扩大市场规模，增加了天然气市场供应量；在天然气消费侧，需求规模较大的天然气消费者可以通过竞争议价的方式，灵活选择价格较低的天然气供应来源，而天然气供应价格的降低，也刺激了天然气需求的快速增长。到20世纪80年代后期，美国天然气消费量快速回升。1988年美国第一个天然气交易中心HenryHub建立，当年天然气消费量达到5105亿立方米，而且之后继续保持快速上涨，天然气市场进一步成熟，一批天然气交易中心相继出现。
(三)较为完善的基础设施为天然气交易中心的建立提供了硬件环境
天然气交易中心的建立必须依赖于完善的管网和储存等配套基础设施。美国天然气管道设施具有强大的集成运输和配送能力，可以将全国48个州内任意产地的天然气输送至任意消费地点。根据IEA统计数据，美国的天然气管道系统超过210个、1400个天然气压缩机站、超过11000个传输站点、5000个接收站点、1400个枢纽站点、300余个天然气储存设施、50个天然气进出口港口、10余个液化天然气进出口终端。
(四)天然气现货交易的客观需要和政府的积极推动促进了交易中心的建立及发展
1992年，美国能源管制委员会颁布636号法令，将天然气销售业务从长输管道领域剥离，规定管网公司只能从事单一的输送服务，不能再从事天然气批发和零售业务，从而保证天然气供应商能够享受相同质量的运输服务。此后，基于市场竞争的定价机制取代了之前行政价格管制的定价模式，天然气现货市场交易逐步活跃，交易中心和枢纽开始成为天然气市场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由天然气运输企业提供的运输容量、运输服务和气量调度等服务，逐步过渡到需要天然气市场交易中心和枢纽来承担服务功能的阶段。
二、美国天然气交易中心的作用
目前，美国共有23个天然气交易中心，为天然气市场交易提供枢纽服务，其中大多数交易中心位于德克萨斯州和路易斯安那州。天然气交易中心的建立，促进和健全了天然气价格形成机制和体系的市场化，优化了天然气市场资源配置效率，丰富了天然气市场参与者的投资选择权。具体作用如下：
(一)具有价格发现功能，巩固完善了天然气市场化定价机制和体系
天然气交易中心将天然气供需双方聚集到交易中心，将天然气供应和需求量集合，交易各方参与议价并充分博弈，最终形成反映市场稀缺程度和内在价值的天然气交易价格。同时，根据交易合同期限的远近，近期交割的交易价格反映了天然气当前的市场价值，远期交割的交易价格反应了天然气价格的未来走势。
在天然气现货交易和价格形成的基础上，产生了天然气期货、期权等金融衍生产品，这些产品的交易形成了天然气期货市场、天然气场外市场(OTC)，天然气衍生金融产品市场比现货市场拥有更大的交易量、数量更多的交易主体、选择范围更广的交易产品，这些都促使更加广泛的市场力量参与天然气定价，从而保证了市场能够更加快捷地将天然气价格变化传导出去，天然气价格也能够被市场更加及时地发现和掌握，从而减少了市场交易的盲目性和滞后性。
天然气交易中心产生以后，天然气现货价格市场化形成的机制得到进一步巩固，形成了通过合同机制、现货市场、期货市场共同调节的天然气市场定价机制，整个天然气市场逐步形成了长期合同、现货交易、期货交易和场外交易等组成的多层次交易体系。
(二)优化了天然气市场资源配置效率并促进了经济稳定
天然气交易中心建立之前，由于供需信息的不对称，供不应求和供过于求的情况时常发生，既导致了天然气资源的浪费，也造成天然气资源利用不足，不能很好地满足消费需求和促进经济稳定增长。
天然气交易中心建立之后，天然气价格被市场参与各方及时地发现和较为准确的预见，天然气生产供应商增强了生产活动的计划性。天然气消费量较大的用户既可以选择更加灵活的天然气采购方式，也可以将多购买的天然气量投放在市场进行交易，从而获得经济收益及补偿。
应该说，天然气交易中心的产生，使天然气市场资源配置更加高效和快捷，极大的减少了供需求的波动起伏，避免了供需波动导致的经济不稳定，为经济平稳运行提供了重要的能源供应保障环境。
(三)丰富了市场交易产品，为市场各方提供了投机和风险管理的工具
天然气交易中心产生后，市场各方可以使用相关的天然气交易产品进行投机、套期保值和风险管理，以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
在现货市场出现了各种期限不同的交易合同，而期货市场和场外交易市场也提供了诸如期货交易、期货互换、基差互换、指数互换、摆动互换、摆动互换期权等天然气金融衍生产品，极大丰富了天然气市场的交易产品，为市场各方提供了广泛的交易选择。此外，期货转现货交易(EFP)也逐渐成为市场各方的重要的风险管理手段，其交易量占到交易中心交割总量的90%以上。
(四)提供了有形市场和精细化服务，促进了天然气交易便捷化
天然气交易中心为天然气现货交易提供了有形市场，为市场各方提供了信息交换和需求匹配的平台。同时，也为市场各方提供了广泛和精细化的服务，极大促进了天然气市场现货交易的便捷性和灵活性。
在美国众多的天然气交易中心，没有提供完全相同的功能服务的交易中心，就交易中心提供的服务功能进行归类，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是非交易性服务，具体包括天然气运输、存储、调峰和船舶停泊等服务；二是交易性服务，具体包括天然气所有权买卖登记、清算、委托交易和交割确认等服务；三是信息服务，即市场参与者可以直接进入交易中心的电子信息系统，查看各自天然气交易账户的实时状态，了解交易中心的价格和天然气供需情况，并利用电子交易系统进行买卖谈判和实现交易。
三、典型美国天然气交易中心——HenryHub功能、结构和操作模式
(一)HenryHub的成长历程
美国建立时间最早、规模最大的天然气交易中心是HenryHub，为美国Sabine管道公司拥有和运营。HenryHub起源于1988年5月，1990年4月，纽约商业期货交易所天然气期货合同开始交易；1990年6月，纽约商业期货交易所天然气期货合同在HenryHub第一次实现现货交割。
(二)HenryHub的功能
HenryHub作为美国有代表意义的天然气现货交易中心，其现货交易服务功能较为简洁，仅提供与交易相关的核心服务，此外它还承担着天然气期货交割地以及价格标杆的功能。
1、交易服务功能
Sabine公司(SabineHubServices)为天然气交易的各方提供场内天然气所有权交易服务、管理服务和所有权交易查询服务。
场内天然气所有权交易服务，是一种会计登记服务，它跟踪记录进入但未流出HenryHub的天然气的所有权交易转换情况。通过场内天然气所有权交易，交易行为得以清晰的界定，实现了天然气所有权的顺利交易和变更，并在交易结束、实物交割完成时为各方提供交易确认通知和发票。当然，Sabine公司对参与天然气所有权交易的各方收取交易手续费。
管理服务就是为交易各方的储存天然气做好技术处理和准备。HenryHub具有强大的转运容量和转运能力，能够为流经中心的天然气提供必要的技术管理支持和服务。Sabine公司在HenryHub拥有两个天然气压缩站，每天可以压缩520,000GJ的天然气，从而保证天然气能够达到下一阶段进入高压运输管道的要求。
所有权交易查询服务包括两方面：一是HenryHub授权进入的交易商可以查询在交易中心挂牌的天然气所有权购入和出售申请，为交易商的交易选择提供必要的信息；二是HenryHub会向每个交易商提供其每一笔交易的详细记录清单，以方便交易商掌握自身买入和卖出动态，进而确保履行每日买入量和卖出量平衡的义务。
2、期货交割地功能
1990年，纽约商业交易所推出了天然气期货合约，将期货合约的交割地点放在HenryHub，HenryHub的电子交易系统与纽约商业交易所相连接，为承担期货交割功能提供条件。
3、价格标杆功能
随着HenryHub的天然气现货交易量的持续放大，其现货交易价格逐渐成为美国天然气市场的重要参照标杆，而纽约商业交易所推出的HenryHub天然气期货等金融衍生产品的交易量不断攀升，市场影响力不断增强。目前，HenryHub天然气期货合约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能源期货品种，其价格走势成为国际天然气价格的标杆。
(三)HenryHub的结构
1、交易主体构成情况
在HenryHub进行天然气市场交易的参与者超过200个，包括全国范围的大型综合交易商、天然气生产者交易商、瞄准局域市场的交易商、整合采购交易商和交易经纪人等。
因为具有覆盖全国的交易网络和雄厚的资金实力，全国范围的大型综合交易商可以提供不同类别的天然气交易产品，不仅进行实物天然气交易，也开展天然气金融产品交易；天然气生产者交易商一般立足于其自身天然气产量进行交易；而瞄准局域市场的交易商则根据其目标市场的天然气供需情况进行交易，仅关注一个或者几个天然气交易产品类别；整合采购交易商则以较低的价格购买分散的少量天然气而后进行整合，再以较高的价格卖出；交易经纪人从来不购进和持有天然气，仅提供信息服务，将天然气买卖双方聚合到一起促成交易。
2、交易合同构成情况
目前，HenryHub的交易合同主要有三种：摆动天然气合同、基本负荷天然气合同和固定天然气合同。从灵活性上看，摆动天然气合同灵活性最强，基本负荷天然气合同次之，固定天然气合同约定最为严格。
当市场呈现天然气供应和需求双重不稳定的特征时，一般采用摆动天然气合同。该合同期限较短，短则一天，长则一个月。基本负荷天然气合同类似于摆动天然气合同，不强制买卖双方购进和售出合同约定的气量，但是双方都会尽最大努力履行合同约定。固定天然气合同规定买卖双方均有法定义务购进和售出合同约定的天然气量，一般只有在供需呈现出较为稳定的特征时，买卖双方才会采用这种合同形式。
(四)交易操作模式
1、天然气所有权交易环节
交易商在HenryHub完成天然气所有权交易，需要按照程序经过如下环节：交易资格申请和审查、交易挂牌和完成、天然气实物交割。
交易资格申请和审查环节。申请步骤如下：一是要填写会员申请协议表和信用信息表，主要包括交易商的基本信息和信用、交易担保人、财务状况、历史交易记录、估计的交易费用、支付方式等信息，申请交易的类型以及交易服务的起止时限等内容，交易商需将填写完成的申请表格通过传真或者电子邮件的方式发送给Sabine公司的枢纽服务机构；二是通过审查的交易商会收到一个六位数的交易序列号，作为交易商在HenryHub进行交易的身份识别码；三是HenryHub和通过审查的交易商完成交易委托等手续的签字证明。
交易挂牌和交易完成环节。交易商通过电话或者网络向HenryHub发出买卖天然气的交易指令，交易涉及的信息会及时地发布在网上交易系统显示牌上供所有交易商参照。符合条件的买方或者卖方出现后，HenryHub会根据交易各方的交易意向，帮助完成交易、天然气所有权交割登记和相关财务清算工作。
天然气实物交割环节。当完成天然气所有权登记后，买方可将天然气实物量转移至其HenryHub的账户下。根据买方提出的交割申请，HenryHub的上游交易系统会识别并主动接受转入的实物天然气量，并与买方就天然气的运输量和运输条件进行约定，以便完成实物转移。交易商若要将天然气量从HenryHub账户下转出到某个管道接口，转出申请发出后，HenryHub的下游交易系统会识别并主动转出约定的天然气量。
2、天然气交易的收费制度
HenryHub规定，在发生天然气所有权转移的情况下，对交易双方分别征收交易手续费，收费标准为0.002美元/GJ。对未发生所有权变更的交易不征收费用，一是天然气所有者按照事先签订的运输合同，将其中心外(上游)的天然气转入HenryHub账户不征收任何手续费；二是天然气所有者按照运输合同将HenryHub账户下的天然气转出到下游管道，也不征收任何手续费。在以上两种情况下，天然气均未发生所有权转移，HenryHub只是发挥了接口的作用，并未产生交易中介成本。
3、标准化合同和交易流程北美能源标准委员会(NAESB)作为能源行业发展的促进平台，大力推广市场标准，2006年9月正式施行天然气购销合同的标准条款，并于2011年9月进行了细微修订。天然气标准化合同和流程主要对天然气现货交易周期、提气截止时间、确认截止时间、调度气量和生效时间等进行标准化约定。天然气购销标准化合同的推行，极大节约了交易时间和交易成本，提升了现货市场运营水平和效率。
(作者简介：吕淼供职于北京燃气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